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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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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

聽不清楚的話語從四面八方傳來,抽泣、叫喊和哀號劃破了夜空,這時,一個聲音說,“我們走吧。”

“去哪兒?”哈利不情不願的說。

莉安起身,他們一起走上臺階,進入門廳,一張張面孔在他們視線邊緣晃動,竊竊私語,驚愕迷茫,他們向大理石樓梯走去,格蘭芬多的紅寶石散落在地上,閃耀著血滴一樣的紅光。

“去醫療翼,”金妮說,“是麥格教授的命令,大家都在那裏,羅恩,赫敏,盧平和所有的人——”

“還有誰死了?”莉安問。

“我們之中沒有人死。”

“但是馬爾福說他踩到了一具屍體。”哈利說。

“他踩到了比爾,但他沒事,他還活著。”

“那就好。”聽到是比爾,莉安的心猛地提了起來,聽到金妮的後半句話才松了口氣。

“但是他傷得很重,那個狼人芬裏爾·格雷伯克襲擊了他,龐弗雷夫人說,他不會…不會再像從前一樣了…”金妮的聲音有點發抖,“我們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遺癥——幸好當時格雷伯克沒有變成狼形。”

莉安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她抿著嘴,不安的加快了腳步。

“其他人呢…當時地上還有別人…”

“納威也在醫院裏,龐弗雷夫人認為他會完全康覆的,弗立維教授也被打昏了,但他沒事,只是有一點虛弱,死了一個食死徒,是被那個大塊頭金發食死徒射出的四處亂飛的殺戮咒擊中的,哈利,如果我們沒有喝你給的福靈劑,我想我們肯定都陣亡了,那些咒語好像都剛好差一點點,就是擊不中我們…”

他們到了醫療翼,推開門,羅恩、赫敏、小天狼星、唐克斯和盧平都圍在最裏面的一張病床邊,聽到開門聲,他們擡起頭,小天狼星跑了過來,一把抱住哈利,盧平也滿臉憂慮的走了過來。

“你沒事吧,哈利?”

“我沒事。”

“比爾怎麽樣?”莉安迫不及待的問。

沒有人回答,莉安心中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她快步走到病床前,看到了一張皮開肉綻、奇形怪狀、無法辨認的臉。

比爾安靜的躺在枕頭上,龐弗雷夫人正在用一種刺鼻的綠色藥膏擦拭他的傷口。

“治不好了嗎?”她焦急的問龐弗雷夫人。

“沒有魔咒可以治療這些傷口,”龐弗雷夫人嘆了口氣,“我已經試過我知道的所有魔法,沒有一種可以治愈狼人咬的傷口。”

“但他不是在滿月時被狼人咬的呀?”羅恩說,他低頭凝視著他哥哥的臉,好像能用目光使他的傷口愈合似的,“芬裏爾·格雷伯克沒有變成狼形,所以比爾肯定不會變成一個真的——”

“他不會變成真正的狼人,”盧平說,“但並不是說一點變化都沒有,這些是帶魔法的傷口,它們不可能徹底愈合,而且比爾今後可能會有些狼人的特征。”

“鄧布利多在哪兒?”羅恩說,“他肯定知道怎麽做,比爾是聽從他的命令迎戰那些瘋子的,鄧布利多要對他負責,他不能就這樣放手不管——”

“羅恩,鄧布利多死了。”金妮說。

“不可能!”小天狼星把目光轉向了哈利,希望他能否認,但哈利沒有。

“他是怎麽死的?”唐克斯低聲問,“是怎麽發生的?”

“斯內普殺了他,”哈利說,“我當時在場,親眼看到的,我們一起回到天文塔,因為黑魔標記就在那兒…但是鄧布利多病了,他很虛弱,但我想,當我們聽到有人跑上樓來時,他已經意識到那是一個圈套,鄧布利多用魔咒把我定住了,我什麽都做不了,我穿著隱形衣,然後馬爾福從門口進來,繳了他的武器——”

赫敏捂住嘴巴,羅恩嘆息著。

“更多的食死徒來了,然後斯內普下了手,阿瓦達索命咒。”哈利說不下去了。

“這完全就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小天狼星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憎恨,他尖刻的說,“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萊姆斯,你該醒醒了,別把你的善良浪費在鼻涕精上面,最好別讓我抓到他…”

盧平癱坐在比爾床邊的椅子上,雙手捂著臉。

龐弗雷夫人突然淚如雨下,她用手捂住嘴,咽著淚水,眼睛睜得大大的,此時在外面黑暗中的某個地方,鳳凰正唱著一首令人動容的淒婉挽歌,在校園裏和城堡的窗戶間回蕩。

過了很久,麥格教授推門走進病房,她身上也有戰鬥後的痕跡,臉上有些許擦傷,長袍也被撕破了。

“莫麗和亞瑟正向這邊趕來,”她說,“哈利,怎麽回事?聽海格說你當時是和鄧布利多教授在一起的,當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海格還說斯內普教授好像參與了什麽…”

“斯內普殺了鄧布利多。”哈利說。

麥格盯著他楞了一會兒,然後搖晃起來,龐弗雷夫人向前跑了幾步,用魔法變出一把椅子,放在了她身後。

“斯內普,”麥格虛弱的跌坐在椅子上,“我們都懷疑…但鄧布利多相信…一直…”

“哈利不會撒謊,而鄧布利多也會出錯!”小天狼星氣憤的說。

“斯內普是很高超的大腦封閉大師,”盧平的聲音非常刺耳,與平時大不一樣,“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實。”

“但是鄧布利多發誓說他是我們這邊的人,”唐克斯輕聲道,“我一直認為鄧布利多一定知道斯內普的一些情況,那是我們不知道的…”

“鄧布利多總是暗示他有牢不可破的理由信任他,”麥格教授喃喃道,用格子花邊的手帕擦著不斷流淚的眼角,“我是說,從斯內普的歷史表現來看,大家當然會對他存有懷疑…但是鄧布利多明確的告訴我,斯內普的懺悔是絕對發自內心的…他不想聽到一句說他的壞話!”

“我倒想知道斯內普是怎麽說服他的。”唐克斯說。

“我知道,”哈利憤怒的說,“斯內普透露消息給伏地魔,導致伏地魔追殺我的父母,然後斯內普告訴鄧布利多,他當時沒有意識到自己那樣做的後果,他十分抱歉他走漏了消息,他對於他們的死感到遺憾。”

“鄧布利多就相信他了?”小天狼星難以置信,他憤怒的吼道,“鄧布利多就相信了鼻涕精對詹姆的死感到抱歉?他總是把人想得太好了!願意給他們第二次機會,但這完全是錯的,斯內普那個讓人惡心的家夥一直憎恨詹姆!他是故意的!詹姆救過他的命,他卻恩將仇報!”

“而且他還認為我媽媽也一文不值,”哈利說,“因為她是麻瓜生的,他叫她‘泥巴種’…”

莉安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描述著今晚唐克斯、盧平、小天狼星和比爾的守衛巡邏行動,以及戰鬥的經過,她沒有說話,而是盯著比爾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輕輕的摸了摸他唯一完好的額頭。

她一直對他有愧,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戀人,她以為他們會永遠這樣——直到小巴蒂出現,她和比爾完全失去了聯系,因為她和小巴蒂經歷了太多,他們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戀人那樣,當他們再次重逢,便愛得難分難舍,她不能吊著比爾,哪怕她知道,比爾那麽溫柔,他會願意等她回心轉意的,但是這對他不公平,所以她選擇了分手。

“比爾…”

比爾難受的皺了皺眉,輕輕的呢喃著什麽,就在這時,醫療翼的門突然被撞開,大家都嚇了一跳。

韋斯萊夫婦大踏步走進來,芙蓉緊跟在後面,她美麗的臉龐上滿是恐懼,小巴蒂走在最後,他關上了門,視線敏銳的落在莉安如被火燙傷了一般剛收回的手指上。

“莫麗,亞瑟,”麥格教授急忙跳起來跟他們打招呼,“我很抱歉——”

“比爾,”莫麗輕聲呼喚著她兒子的名字,她看到比爾慘不忍睹的臉後,疾步從麥格教授旁邊走過,“哦,比爾…”

莉安連忙讓開,盧平和唐克斯迅速站起來,朝後退了幾步,讓韋斯萊夫婦走近床邊,莫麗彎下身,輕吻著比爾血染的額頭。

“你是說芬裏爾·格雷伯克攻擊了他?”亞瑟擔憂的看著麥格,“芬裏爾·格雷伯克當時沒有變成狼形是什麽意思?比爾會怎麽樣?”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麥格教授無助的看向盧平。

“可能會有一些變化,亞瑟,”盧平說,“這種情況很少見,可能很特殊…我們還不知道他醒來後會變得怎樣…”

莫麗從龐弗雷夫人手中拿過那個難聞的藥膏,開始往比爾的傷口上塗抹。

小巴蒂來到莉安旁邊,瞥了比爾一眼就側身把她摟在懷裏。

莉安無聲的哭泣著,淚水順著他的脖頸流到了他敞開的領口裏。

“那麽鄧布利多…”亞瑟問,“米勒娃,是真的嗎?他真的…”

當麥格教授點頭時,大家不由自主的瞇起眼睛盯著芙蓉,想知道她的反應,而芙蓉正低頭凝視著比爾,臉上一副驚呆了的表情。

莫麗開始止不住的抽噎,眼淚滴在比爾滿是傷痕的臉上。

“當然,長相並不重要…這並不真的重要…但他一直是個英俊的孩子…一直很英俊…他本來打算要結婚的…”

“什麽意思?”芙蓉突然大聲的說,“你是什麽意思,他本來打算要結婚的?”

莫麗擡起滿是淚痕的面龐,很是驚訝。

“我只是說——”

“你認為比爾不想和我結婚了?”芙蓉質問道,“你認為,因為這些傷口,他就會不愛我了?”

“不,我不是那——”

“他不會的!”芙蓉挺直了腰,把銀色的長發向後一甩,“一個狼人是阻止不了比爾愛我的!”

“嗯,對,我也相信,”莫麗訥訥的說,“但我想可能…考慮到他現在毀容…你——”

“你認為我會不想和他結婚?或者你希望我不想和他結婚?”芙蓉氣得鼻子都在冒煙,“你認為我只在乎他的長相是嗎?哼!但是我認為我一個人的美貌對我們倆來說已經足夠了!所有這些傷疤都說明我的丈夫是勇敢的!我來!”

她氣勢洶洶的推開莫麗,從她手中搶過藥膏。

莫麗傻楞楞的跌到了亞瑟身上,看著芙蓉大把的給比爾抹著藥膏,臉上帶著古怪的表情。

沒有人說話,大家動都不敢動,仿佛在等待著一場火山爆發。

“我們的穆麗爾姨媽,”過了片刻,莫麗聲音顫抖的說,“有一個很漂亮的頭冠,妖精做的,我相信我能說服她借給你在婚禮上用,她很喜歡比爾,你知道,那頭冠戴在你頭發上會很美麗的。”

“謝謝,”芙蓉生硬的說,“我當然會很美麗。”

突然,兩個女人抱頭痛哭,就在大家還沒搞清楚狀況時,唐克斯突然兩眼放光的盯著盧平,“你看!芙蓉仍然想和比爾結婚,盡管他被咬過了!但她不在乎!”

“這不一樣,”盧平突然顯得很緊張,他嘴唇抖動著,“比爾不會變成一個完全的狼人,這和我沒有可比性——”

“但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唐克斯抓住盧平的長袍領口不停的搖著,“我告訴過你一百萬次了…”

“我也告訴過你一百萬次了,”盧平躲避著唐克斯的目光,低頭盯著地板,“我年紀太大了,不適合你,也太窮了…太危險了…”

小天狼星目瞪狗呆的看著這一幕,他覺得這更像是個鬧劇,“你們兩個什麽時候?”

盧平現在看起來簡直恨不得鉆進地縫裏去,畢竟唐克斯是小天狼星的外甥女。

“你這個理由太荒謬了,萊姆斯。”莫麗輕輕拍著芙蓉的背,從芙蓉的肩上沖著他說。

“我一點都不荒謬,”盧平躲躲閃閃的說,“唐克斯應該有一個年輕而健全的人愛她。”

“但是她想要你,”莫麗輕輕一笑,“再說,萊姆斯,年輕而健全的男人不一定能永遠保持那樣。”

她悲傷的指了指她的兒子。

“但是現在討論這個不合適,”盧平慌亂的環顧四周,回避大家的目光,“鄧布利多死了…”

“我也不在乎,”一個微微有些顫抖,帶著哭腔的聲音說,“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歡你。”

眾人尋找聲音的來源,卻驚訝的發現那聲音是莉安發出來的,她那沈默寡言的丈夫正溫柔的抱著她,低垂著眼睛,下巴在她額頭上親昵的蹭了蹭。

眾人都有些疑惑不解,他們不明白莉安是什麽意思,畢竟喬希給所有人的印象都很好,他看起來沒有什麽缺點——除了不那麽英俊,並且讓莉安很早就生下了他的孩子之外,他幾乎是完美的。

只有赫敏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

“如果這個世界擁有更多的愛,鄧布利多會比任何人都更高興。”麥格教授簡短的說。

這時門又開了,海格走了進來。

他臉上沒有胡子和頭發的那一小塊地方被淚水浸透了,而且腫了起來,他哭得身子發抖,手中攥著一塊斑斑點點的桌布。

“我已經完成了,麥格教授,”海格哽咽著說,“把他搬走了,斯普勞特教授讓孩子們都回床上睡覺了,弗立維教授還在躺著,但他說過一會兒就會好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說已經通知魔法部了。”

“謝謝你,海格,”麥格教授馬上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圍在比爾床邊的人們,“魔法部的人來後,我可能得去見見他們,海格,請你告訴四個學院的院長——斯拉格霍恩可以代表斯萊特林——說我要馬上在我的辦公室會見他們,我希望你也來。”

海格點著頭,轉過身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還有那三個被我擊昏的食死徒,都在場地上擺著呢,”莉安出聲提醒道,“讓部裏的人把他們送去阿茲卡班吧,我是不想再跑一趟了。”

“沒問題,”麥格教授點點頭,低頭看著哈利,“不過在見他們之前,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哈利,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哈利也站了起來,喃喃的對大家說,“一會兒見。”

他跟在麥格教授後面走出了病房,此時外面的走廊顯得空空蕩蕩的,惟一的聲音是遠處鳳凰的歌聲。

“回去嗎?”小巴蒂低聲說。

“回去吧,”莉安點點頭,她的眼睛哭得都有些腫了,鼻頭紅紅的,她哽咽著說,“莫麗,別擔心了,比爾會好的,他不會變成狼人。”

莫麗抽泣一聲,似乎是在回應,她看著精心照顧比爾的芙蓉,放松的喘了口氣。

鄧布利多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行,此時霍格莫德很難找到一張床位,因為有很多巫師湧到了村子裏,想向鄧布利多作最後的告別,豬頭酒吧變得擁擠不堪,連走廊盡頭那間有臭蟲的房間都以高價租了出去。

莉安每天巡邏之後,就會去醫療翼探望比爾,他一直在霍格沃茨接受龐弗雷夫人的照料,他的傷疤還是那麽觸目驚心,甚至跟穆迪有幾分相似,幸好他的眼睛和雙腿還完好無損。

不過他的性格似乎一點兒沒變,惟一有所改變的是他現在突然酷愛吃煎得很嫩的牛肉了。

“幸虧他要跟我結婚,”芙蓉一邊幫比爾把枕頭拍得松軟一些,一邊高興的說,“因為英國人總是把肉煎得太老,這話我說過好多遍了。”

莉安對她笑了笑,“我認為法國美食很棒。”

“你很識貨,”芙蓉讚賞的說,“我知道你來自勒洛伊家族,而普威特也是法國的家族,只是幾百年前來到英國征戰,然後定居在這裏,你其實是個標準的法國女人。”

(Prewett,法國姓氏,意思是“驍勇、正派”,普威特家族是諾曼征服時期的法國貴族。)

(Leroy,法國姓氏,意思是“國王”,但並不是君主後裔的意思,而是勒洛伊的祖先——大魔法師托賓,獲得了當時的國王查理曼大帝的財產和土地。)

莉安點點頭,“是啊,我在法國還有個莊園,那裏盛產葡萄酒。”

“所以我才說,喬希娶了你,他真的很幸運,”芙蓉感嘆道,“以前我不知道你喜歡他什麽,畢竟他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英俊,但現在比爾也沒那麽英俊了,可我還是喜歡他,突然就有點理解你了呢。”

莉安差點憋不住笑容。

畢竟小巴蒂真的很英俊!他臉上的雀斑恰到好處,十幾歲時只是單純的帥氣,現在年齡上來了,眼尾有了紋路,反而多添了幾分性感,哪怕她不是個顏控的人,有時候也會被迷得神魂顛倒,就算小巴蒂是個神經病,時不時發瘋,有時又會顯得非常粗暴,經常折騰得她下不來床,但看到他的臉,她就總會沒出息的原諒他了。

如果芙蓉看到他的真面目,估計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看來我只好面對現實,他是真的要娶她了。”離開醫療翼後,金妮嘆著氣說。

“她還好吧,”莉安驚訝的看著她,“至少她是真的愛著比爾,並不是單純被比爾的外貌所吸引,這很可貴。”

金妮勉強笑了幾聲。

“唉,既然媽媽都能忍受,我想我也沒問題。”

兩人在門廳分別,當城堡大門映入眼簾時,小巴蒂已經在那裏等著了,他的鬥篷在夏日靜止的空氣裏幾乎紋絲不動。

“斯內普現在怎麽樣了?”兩人並排著往霍格沃德走去時,莉安問道,“部裏的人手還在尋找他,但沒有線索…”

“當然不會有,”小巴蒂說,“除非他們找到伏地魔才能找到斯內普,他們在一起呢。”

“沒想到還真讓小馬爾福得手了…”

“就憑他?”小巴蒂不屑的撇了撇嘴,“這是計劃好的,順水推舟罷了,你沒發現鄧布利多那只枯焦的手?那是一個高明的詛咒——伏地魔的詛咒,鄧布利多很快就會死的,他沒想著瞞我,因為他知道瞞不過我。”

“你之前沒告訴我呀!”

“那是我不知道他打算怎麽死,現在知道了。”

他們在漸濃的暮色中往豬頭酒吧走去,空氣中充滿溫暖的青草氣息和湖水的味道,莉安嘆息一聲,惆悵的望了望如今擁擠的街道。

“人都會有這一天的…”

“但是巫師的壽命很長,”小巴蒂安慰道,“我們會在一起很久。”

“我希望是這樣,”莉安握住了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的說,“巴蒂,陪我久一點兒,好嗎?直到我死去——”

“那你也要陪我久一點兒,”小巴蒂有些心不在焉,“別再讓那種事發生了,別讓我得到又失去,你不能這麽做,丟下我一個人是很殘忍的事。”

“我答應,”莉安抱著他的腰,輕聲的說,“我答應。”

小巴蒂勾了勾嘴角,用義無反顧的柔情和愛讓他待在正義的一方,是她在面對他時慣用的伎倆,她當然也猶豫過,要麽不經意的想趕他離開,要麽讓他扮演一個被遺忘的人,一個等待的人,一個徘徊的人,一個抱著希望的人。

如果他最終決定離開,她一定會苦不堪言,她的心會稀裏嘩啦的碎掉,變成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再也拼湊不出完整的樣子,因為這證明了她的愛沒有任何結果,證明她抱著最渺茫的希望賭一個拯救他的可能,卻是失敗。

他的雙手環繞在她背後,撫摸了她單薄的後背和漂亮的淺金色長發。

這一刻,最美麗的長發留在他手中。

多美的景色啊,不是嗎?

因為霍格沃茨特快將在葬禮後一個小時出發,所以沒有保護學生的必要了,傲羅指揮部已經下令暫時撤回傲羅小分隊,也包括莉安,於是一大早,赫洛就背著莎莫回了祖宅。

吃過早飯後,小巴蒂喝了一口櫻桃汁,兩人往霍格沃茨的方向而去,這條路上已經有不少人了,他們都是來參加葬禮的。

進了城堡大門,所有人朝著黑湖的方向走去,這是夏季一個最美麗宜人的日子,溫暖的陽光照在人們的臉上,他們默默的走向排列著好幾百把椅子的地方,椅子中間有一個過道,前面放著一張大理石桌子,所有的椅子都朝向它。

一半椅子上已經坐了人,這些人魚龍混雜,有衣衫檻樓的,有整潔體面的,有老年人,也有年輕人,鳳凰社成員悉數到場,莉安發現,唐克斯的頭發又奇跡般的變成了耀眼的粉紅色,盧平正跟她手拉著手,他們旁邊的小天狼星看起來神情十分古怪,一副正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的模樣。

韋斯萊夫婦已經到了,芙蓉攙扶著比爾,後面跟著穿黑色火龍皮夾克衫的弗雷德和喬治,她甚至還見到了古怪姐妹的低音提琴手,霍格沃茨特快上推小車的女巫。

城堡裏的幽靈也來了,在陽光下幾乎看不見他們,只有走動時才能辨認出來,在明亮的空氣中閃爍著虛幻的光芒。

莉安沒有跟魔法部的人坐在一起,而是在靠近湖邊那排椅子中間找了兩個位置,和小巴蒂坐了進去。

人們在小聲的互相交談,聲音像是微風吹過草地,而鳥叫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人群還在不斷湧來。

康奈利·福吉經過莉安身邊,朝前排的座位走去,他愁眉苦臉,看到莉安時,臉上的表情變得憤恨,但又摻雜著一絲恐懼。

莉安輕蔑的瞥了他一眼,福吉已經下臺,並且在魔法界臭不可聞,就算他死了,也會遺臭萬年,他根本不敢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斯克林傑最後出現,他跟麥格一起坐在前排,神色十分莊重,此時全體人員都已落座,緊接著,宛如另一個世界的仙樂飄來,就在陽光照耀下的清澈的綠色湖水中,就在湖面下幾英寸的地方,一支人魚組成的合唱隊用人魚的語言在婉轉歌唱,他們蒼白的面孔蕩漾不定,紫色的頭發在他們周圍漂浮。

這音樂明明白白的訴說著哀痛和絕望,禁林裏的馬人也來表示他們的哀悼,他們沒有走到空地上來,而是半隱半現地站在陰影裏,一動不動的望著這邊的巫師們。

此時,海格沿著座位中間的過道慢慢往前走,他無聲的哭泣著,臉上掛滿亮晶晶的淚水,他懷裏抱著鄧布利多的遺體,用綴滿金星的紫色天鵝絨包裹著。

海格把遺體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順著過道往回走,就在這時,音樂停止了,一個頭發濃密、穿一身樸素黑袍子的小個子男人從座位上站起身,站在鄧布利多的遺體前。

莉安沒有仔細聽他說什麽關於鄧布利多的高貴的精神、學術成就、偉大的心靈,畢竟這些都沒有多大意義,她只覺得一個對抗黑魔頭的標桿倒下了,這讓她有些茫然無助,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了下來,在她腿上滾落。

她突然想起兩年前鄧布利多蹲在水邊,差不多就在此刻她坐的這個位置,他用人魚的語言跟人魚的首領交談,或許他們之間也還是需要一場對話,他應該有一些話要留給她,最少,他應該要確定她到底能不能完全控制小巴蒂再死去的…

她又想到鄧布利多那個悲哀的表情,“可我希望能,莉安,我希望能…”

於是,突如其來的,可怕的事實朝她襲來,鄧布利多死了,不在了…他們到底要怎樣去打這場註定要輸的戰鬥呢?鄧布利多說,重要的是不斷鬥爭、鬥爭、再鬥爭,只有那樣才能把邪惡控制住,雖然永遠不可能完全消滅…

小個子男人終於說完,回到了座位上,耀眼的白色火焰從鄧布利多的遺體和那張桌子周圍躥了出來,火苗越躥越高,遮擋住了遺體。

白色的煙裊裊的升向空中,呈現出各種奇怪的形狀,仿佛一只鳳凰歡快的飛上了藍天,但緊接著火焰就消失了,那裏出現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墳墓,把鄧布利多的遺體和安放遺體的那張桌子都包在了裏面。

無數枚箭像陣雨一樣射向空中,禁林中的馬人們轉過身體,消失在陰涼的樹叢中,那些人魚也慢慢沈入綠色的水底,再也看不見了。

莉安坐在熱辣辣的太陽底下,仿佛清清楚楚的看見那些逝去的人一個個站在她面前,她的爸爸、媽媽、叔叔,最後是鄧布利多,然而現在除了迷途知返的丈夫,沒有人能和她並肩而行了,沒有人會理解她為何要嫁給他,鳳凰社的人更不會,她必須拋棄那個早在四歲時就應該丟開的幻想——不再以為誰的懷抱會保護她,不讓她害怕。

小巴蒂一邊把她的頭按在肩膀上,一邊抿了一口櫻桃汁,他冷靜的可怕,在一眾哭泣的人群裏顯得格格不入。

斯克林傑剛剛又在哈利面前受了挫,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珀西和魔法部代表團的其他成員都在座位上等著他,路過哭得厲害的唐克斯和莉安以及金斯萊身邊時,他隱晦的瞪了這三個吃裏扒外的傲羅好幾眼。

都是鳳凰社的人!他一定會找各種理由把這三個人支得遠遠的!

金斯萊&唐克斯&莉安:你是真的勇。

如果莉安能聽到斯克林傑的心聲,只會毫不客氣的嘲笑他,何止都是鳳凰社的人啊。

唐克斯的丈夫是狼人,而她的丈夫是食死徒,這可比他認為的“鳳凰社的人”聽上去還要恐怖百倍不止。

“斯克林傑又在打波特的主意,想要救世之星給魔法部站臺,”小巴蒂毫不客氣的小聲嘲諷道,“他甚至還在打你和唐克斯的鬼主意,你等著看吧,金斯萊在麻瓜首相那裏,已經被他變相驅逐出了權利中心,至於你嘛,親愛的,混淆咒在等著你。”

“這時候還有心思內鬥,黑魔頭都快跳到他臉上了,”莉安反感的說,“鄧布利多的死,魔法部已經調查清楚了,也在通緝斯內普和小馬爾福,他一點兒都不擔心嗎?連鄧布利多都中了暗算,他以為他能躲過去嗎?靠誰?難道靠德力士那個大傻瓜給他做保鏢?”

小巴蒂真的很想笑,但他怕自己不合時宜的笑聲會引來註意,只好把臉埋在妻子的頭發裏,身體抖得厲害。

“據說麥格在考慮關閉霍格沃茨,”莉安皺著眉頭,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很多家長已經把孩子接走了,鄧布利多一死,大家好像都沒了主心骨。”

“它不會關,”小巴蒂笑夠了,正色道,“在這裏並不比在家裏更危險,霍格沃茨反而更安全一些,幾位教授的戰鬥力很強,不過伏地魔打算在學校裏安插自己的人手,慢慢引導這些年輕的巫師。”

“他想怎麽做?”莉安吃驚的看著他。

“當然是從小洗腦,灌輸純血統那一套,”小巴蒂扔掉了伏地魔的安利,“雖然我本身就是純血統,但我並不認可純血至上,我只是單純的想學黑魔法,並且他對我很好——當然,現在依然對我好,只是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真相,不能像從前那樣死心塌地的效忠他了。”

“你發現他並不像你的父親?”

“不是,”小巴蒂搖了搖頭,認真的說,“我見識到了真正的毫無保留的愛,如果說我母親愛我,是因為我是她的兒子,血緣讓她愛我,如果我並不是她的兒子,她很有可能不會愛我,但是你不一樣。”

“你是真正的愛我,”他溫柔的說,“無論我本性如何,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愛我。”

良久的沈默,人群差不多已經散光了,落在後面的人讓出很大一塊地方,讓龐然大物般的格洛普——海格的巨人弟弟摟抱著海格通過,海格的哀號聲仍然在湖面上回蕩。

“回去嗎?”小巴蒂問。

“好吧,回家去吧。”

“去你的姑媽家,”小巴蒂說,“等忙完了,然後我就一直陪著你,不管你去哪兒。”

“去陋居幹嘛?”莉安不解的問,“有什麽可忙的?你不想多陪陪孩子們嗎?”

“比爾和芙蓉的婚禮,親愛的,你果然忘了。”

莉安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有些沮喪,她差點把這件事給忘掉了,雖然現在的魔法界看上去危機四伏,風雨欲來,但仍然存在婚禮和愛情這樣美好的事。

“是啊,但是沒有這麽快,我們可以先在家裏待一陣子,”莉安放松的倚靠在他胸口上,緩緩的吐了口氣,“雖然我沒有婚禮,但是我很樂意看到別人的幸福。”

“看來你真的把紅毛放下了,”小巴蒂意問深長的看著她,挑高了一邊眉毛,“可是那天在醫療翼,還是情不自禁了對吧?”

莉安打了個哆嗦,哀求的看著他,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他的領口,“你之前沒計較,我還以為你不在意這件事了,巴蒂,比爾是我的表哥,那只是親情…我不能和他完全斷絕關系呀。”

“哦。”

莉安聽到他這個拐了幾道彎的音色,連忙一頭紮進他懷裏,惶惶不安的抱著他。

她害怕他是在心不在焉的重覆或嘲笑她才拋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短語,讓原本簡單的事情變得覆雜。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喜歡他以獨特的音色說話,或者嘲諷,因為那是他表達感情的方式,她緊緊的摟著他的腰,迫不及待的想要親吻他。

“別這樣,你知道這並不是我的臉,”小巴蒂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又變得嬌艷欲滴的紅唇上,邪肆揚了揚眉毛,“我很高興看到你對我用美人計,我必須承認,我中計了,我上當了,這邪惡的陽謀讓我無法逃脫。”

“你這個無賴!是你先動手的!”

“對,我齷齪,我無恥,但你很喜歡。”

有一瞬間的沈默,小巴蒂的另一只手掐在她的腰上,手指陷了進去,那部分的她的身體就像此刻黑湖的湖水一樣柔軟。

他不由自主的控制住了她,因為怕她很快就會正襟危坐,收回這份依賴,像以前那樣打算說出一些刻薄的話,那些話聽起來惡毒、傷人,或者是一些兇猛、牙尖齒利、冷酷無情的話,可以撕裂人類的任何情感,刺穿他這個成年男人心中那個充滿渴望和無助的孩子。

那些話聽起來很扭曲,容易被曲解,但他總會敏銳的發現,她是出於愛——她憤怒、恐懼、灼人、言不由衷的愛。

“是啊,我喜歡。”良久的沈默後,她說。

十幾年前,他從來沒有這樣高興過,活在當下——總有一些東西會被攝魂怪和奪魂咒偷走,但此刻他密封在一個心室裏的東西不受控制的流滲到另一個心室,她讓他的心像一顆瓣膜封不嚴的衰老心臟。

“如果這個世界擁有更多的愛,鄧布利多會比任何人都更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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